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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 親愛的,如果以後我們老了,可以用 Tr. 親親嗎?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       幫醫學營的小朋友上課,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;他們總是會逼我講些很可怕的故事,但怕的是我,要是他們回去告訴媽媽的話,我也許就不能再去打工了。也總會問好多、很可愛又天馬行空的問題:

 

「老師,如果被一顆子彈打中,會變得怎樣?」

 

可能會有兩個洞。

 

「老師,那如果子彈在身體,裂成兩半怎麼辦?」

 

那你可能就會有三個洞!

 

「老師,那那那如果,子彈在身體裡,裂成十塊怎麼辦?」

 

那應該就有可能十一個洞了喔!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只能慶幸還好自己數學不差;還有些再艱深一點的問題,就不是靠邏輯全然可以回答的了:

 

「老師,你有胸肌嗎?」

 

「老師,如果誰和誰同時在你身邊倒下,你要救誰?」

 

「老師,你對於五大皆空的看法是什麼?」

 

 

 

 

「老師,你對於死亡的看法是什麼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嗯!這個問題很有趣,讓我不知道在回答什麼問題的忙亂中,回過神來。很有意思的問題,在我剛踏入臨床的時候,我的啟蒙老師很認真的問過許多學生:你們對於生命的定義是什麼?

 

 

        總在生命的最後,我會幫他們闔上眼睛,閉起嘴巴,再蓋好被子。有時候,沒有人等在急救間外頭;也許吧?推床上的他,有沒有他愛的人?或是愛著他的人呢?該怎麼辦呢?

 

 

        這陣子暫時離開急診,到樓上實習。推著換藥車,進到一間病房和病人打聲招呼,要來幫他換藥了。他們說:等一下!他的太太從陪病床上起來,很俐落的站到床上,太太很熟練的扶住先生的下半身,先生抓住床欄,兩個人很有默契,流暢的翻好身,讓傷口在上面給我們換藥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傷口雖大又深,但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的時間、心思?看起來見骨的傷口周遭,長了不少粉紅癒合中的肉。原來平常都是太太再幫他換藥的,這些年每天,幫著臥床的他。

 

看著他們夫妻倆協調的默契,一邊換藥,一邊有說有笑的聊著生活的大小事,彷彿疾病不存在這房間裡般,沒有任何違合感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走出病房忍不住心頭有種悸動,我好羨慕,也好佩服他們,這個守著彼此的力量;不知道當初,他們對彼此說的誓言是什麼呢?

 

 

「我愛妳,陪著妳,不論富裕、不論貧窮、不論病痛、不論健康,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。」

 

 

 

 

 

「親愛的,要忍耐一下喔,他們要幫妳打針了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在另一個急救間,他親了躺在病床上的她額頭,溫柔的告訴她,每個我們將要做的治療;細心的幫她蓋好被子,牽著她的手。剛新婚的他們,那天,太太突然間就從椅子上倒下,卻沒能再醒來。

 

 

「我愛妳,直到…」

 

 

 

        有時候,不可抗拒的,我們總無法選擇,存在與離開的方式;關於生命和死亡的看法,是個很難具體形容的體會,也沒有答案的絕對。回答那個小朋友的問題,我把左手臂上「Iris」刺青的故事,說給小朋友們聽;雖然意料外的,把小朋友們弄哭了幾個,但還好沒丟掉這份打工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就像花瓣一定會落,這世上最不需要的東西是承諾?會改變的事情就是會變;唯一真實且永恆的只有,曾經與當下。  

        我以為,我的工作就像扮演一個陪伴的角色;所有的最後都是失去,誰陪在身邊都是剛好而已?

        就像花瓣一定會落,這世上最不需要的東西是承諾?會改變的事情就是會變;唯一真實且永恆的只有,曾經與當下。

 

 

 

 

謝謝妳,一位認識超過我人生一半的老朋友,妳提醒我,在我心裡是不是有些東西變了?是否這只是一種消極的樂觀?我想起了一個很久以前到現在,我還是沒找到答案的問題?還好小朋友們沒問到。

 

 

        很久以前,我問在病床邊的一位太太,她正抓住躁動無法控制要打她的先生的雙手。年輕氣盛不知好歹的我問她:他不工作不賺錢,沒酒喝就打妳,喝了酒發瘋更打妳;甚至喝到肝昏迷了還是在打妳!為什麼妳不離開他?

 

 

        即使過了很久,我依然記得那位太太當時的表情,她看著我卻微笑了回答:

「你還年輕吧?我想你還沒結婚,也許有一天,你會懂得?」

 

 

 

        我一直回答不出來,也許是這樣吧?所有的最後都是一樣;更因為如此,人生更需要一點天真、傻勁,一點就算到頭來是一場空,也要無怨無悔的勇氣?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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